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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39.等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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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考試, 薛錦棠跟杜令寧約好一起去女學考院。

由於選擇的科目不同, 兩人考試不在同一個院子。她們約定考完試之後在門口匯合,就去了自己的考場。

十天前報名的時候,薛錦棠選擇了術數計量與吟詩作對。

薛錦棠會心算,術數計量是她的強項, 因此她先去考術數計量。一共十道題,對於薛錦棠來說很簡答,她不一會就算出了答案。不過她並沒有急著交卷,而是裝模作樣像其他考生那樣撥弄算盤。

直到有幾個考生陸陸續續交卷之後, 薛錦棠才站起來交了卷子。

術數計量的試卷要批閱,一個時辰之後結果會在張貼出來, 薛錦棠沒有幹等著,而是去了吟詩作對的考場,準備考試。

術數計量是群考,同樣的試題一群人一起考,按名次排出高低。

吟詩作對是獨考,考生一個一個進去,主、副三位考官輪流出題打分, 當場給出成績。

薛錦棠走進考場,主考官坐在中間, 是一位四十多歲的清瘦男子,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他的名牌, 上寫伏丁修。左右兩位副考官都是女子, 年紀也在四十多歲左右, 一個名叫徐娟、一個名叫範櫻。

薛錦棠先上前拜見了三位考官,等了一會,不見主考官說話,徐考官就說:“去位置上坐吧。”

薛錦棠坐下來,感覺那位伏考官眼神很不善。她想了想,覺得自己可能感覺錯了,畢竟她跟伏考官從未見過面,也沒有得罪過他。或許他生來就脾氣古怪,不好相處也不一定。

先是兩位副考官,一人出了一個對子,薛錦棠想了一會,就在紙上寫下自己對的下聯,起身交給兩位副考官。

薛錦棠對對子一般,並沒有很驚艷,但是也中規中矩比一般女孩子好很多,畢竟她的外祖父是兩榜進士出身,堂堂戶部尚書,薛錦棠在外祖父的耳濡目染之下,琴棋書畫不說樣樣精通,至少也不會比別人差。

接著就是伏姓主考出題,他從卷軸從抽出一副畫打開:“對畫吟詩。”

那是一幅月夜風荷圖,皓月當空,皎潔明亮,月下湖中大片大片的荷花正隨風起舞。畫畫之人技藝高超,讓人隔著畫好像都聞到清風送爽、荷香撲鼻。

薛錦棠心頭一喜。

前年夏天她跟紀瑯、沈鶴齡在別院消暑的時候,夜裏睡不著去抓螢火蟲,當時他們就在別院的荷花池邊,她見月夜荷風景色怡人,一時技癢回房就畫了一幅畫。

那幅畫跟眼前這一幅並不十分一樣,她畫景不行,比眼前這一副要略色一籌。不過紀瑯跟沈鶴齡很喜歡,將她誇了又誇,兩人分別在上面提詩。

紀瑯作的詩是:荷花宮樣美人妝,荷葉臨風翠作裳。昨夜夜涼涼似水,羨渠宛在水中央。①

沈鶴齡作的是:十裏荷花帶月看,花和月色一般般。只應舞徹霓裳曲,宮女三千下廣寒。②

當時那兩首詩都很符合現在這幅畫的意境,她想了想最終把沈鶴齡作的詩寫在了卷子上。

作詩她不擅長,短時間就算做出來肯定不如紀瑯、沈鶴齡作的。這位伏主考官恐怕比較挑剔,既然如此,她就偷懶一回,拿了沈鶴齡的詩出來,保管這位考官挑不出錯來。

薛錦棠覺得這次女學考試沒有十分準,也有七八分了。她將作好的詩交給主考官,回到位置上等待幾位考官點評。

兩位副考官都挺好說話,她們一致認為薛錦棠對的對子沒問題,可以通過。

伏主考的臉色一直陰沈著,等兩位副考官說完之後,他才說:“這位考生所做的詩不合格,不能通過。”

薛錦棠立刻站起身來,恭敬道:“敢問考官,這首詩哪裏不合格?”

伏主考一聲冷笑:“本考官說了,不合格就是不合格,哪裏都不合格。”

“這畫上是夜風送荷,月荷兩動人,學生作的詩或許立意沒有多高,但描繪的的的確確是風荷夜景。”

薛錦棠態度謙恭,語氣真誠:“請考官再看一下,學生自覺詩中之景與畫中之景是符合的。”

“你說符合就符合?”伏主考冷著臉:“你是考官還是我是考官?”

薛錦棠聽他語氣帶怒,就道:“自然您是考官。”

“既然我是考官,那就我說了算,我說你不合格,你就是不合格。”伏主考冷哼:“你退下吧,芳華女學不收你這樣的學生。”

薛錦棠一忍再忍,到了此刻她不想忍了。

“芳華女學考試公平公正公開,不應該為某個人所把持。伏主考,您說我不合格,請指出我這首詩哪裏不合格?”

伏主考目光在薛錦棠身上一轉,這刁蠻歹毒的嬌小姐果然露出真面目了,不管她剛才裝的多麽謙遜,現在還不是一樣無禮?

“你這般頂撞師長考官,就是不合格。”

他眼裏的厭惡鄙夷令薛錦棠心頭怒火蹭蹭蹭朝上冒,她自問自己並未得罪過這位考官,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,人若犯我,我必不束手就擒。

“沒錯,身為學生的確不該頂撞師長。但你並不是我的老師長輩。”薛錦棠聲音一提,朗聲道:“你若公正無私,我自然視你為師。可若是某人無故刁難,為師不尊,為考官不公,試問,他有有什麽資格要求別人的尊敬?”

伏考官本就看薛錦棠極度不順眼,聽了這話更是怒火中燒:“好,那本考官不妨告訴你,今天這幅月夜風荷圖,有不少人作了詩,個個都比你強。所以你被淘汰了。”

薛錦棠眉頭一挑,聲音嘲諷道:“是嗎?既然如此那請伏主考將其他人作的詩拿出來,把那些詩跟我的詩一起糊了名字張貼出去,看看其他人是如何評判的?若旁人說我薛錦棠詩不如人,我立刻退出。若我得到更多的支持,那伏主考就該讓我通過考試。”

“我才是主考。”伏主考寒著一張臉:“評判的標準是本考官的喜好,而不是外面那些人。你質疑本主考的評判,而我也看不上你的詩作,這就證明你並不適合進芳華女學。”

薛錦棠氣得腦仁疼。

如果不能通過考試,她之前的努力豈不是都白費了?

薛錦棠越想越急,忍不住對著伏主考冷嘲熱諷:“伏主考你這般針對我,難道我薛錦棠挖你伏家祖墳了嗎?”

她這句話說出來,伏主考氣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,另外兩位副考也跟著起身。

“薛小姐,不得對主考無禮,快快道歉!”

“是啊,今年不成,還有三年後,不必如此較真。”

兩位副考你一言,我一語勸說薛錦棠。

薛錦棠卻冷眉冷眼跟那伏主考對峙,絲毫不願意後退半步:“伏主考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,否則學生不服。伏主考是厲害,可並不能只手遮天,女督學還在燕京沒走,大不了我告到女督學面前,請她來評評這個理。”

“你……”伏主考被薛錦棠氣得睚眥欲裂,他做老師這些年,別說是學生了,就連山長、理事,對他都恭敬有加。像今天這樣被學生頂撞,他還是第一次遇到。

偏偏薛錦棠牙尖嘴利,將他頂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“你找誰都沒用,只要我在這裏,你這輩子都休想進女學。”

薛錦棠怒目圓睜,也拿這位伏主考沒轍了,難道她真的挖了他家的祖墳了嗎?否則他何至於這般針對她?

薛錦棠很想一走了之,卻實在不甘心。突然她在伏主考腰間看到了一個小葉紫檀佩,薛錦棠立刻走近兩步,想看清楚上面的紋樣。

兩位副考以為薛錦棠惱羞成怒要打人,忙上前來阻攔。不料薛錦棠在離伏主考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了。

她臉上的憤怒不甘悉數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輕松:“伏主考,我知道你不想讓我進女學,但恐怕你今天的打算要落空了,這女學啊,你不得不讓我進。”

“哦?”伏主考嗤笑道:“這樣說大話,真不知你憑的是什麽?”

“就憑我手裏這塊九福捧壽小葉紫檀佩!”

薛錦棠微微一笑,從袖籠中掏出紫檀佩,丟在了伏主考的桌子上。

伏主考如遭雷擊,不敢置信拿起那紫檀佩,上看下看,左看右看了好一會,整個人臉青得如見了鬼一般。

伏家有家規,要知恩圖報,滴水湧泉。如伏家人受了別人恩惠,可根據情況決定是否要將紫檀佩送出,一旦紫檀佩送出,恩人可以手持紫檀佩要求伏家人做事。只要不是殺人放火、危害他人的事情,都可以。

伏主考身上佩戴的是五福捧壽,如果對方的紫檀佩等級低於自己,他可以拒絕。可是薛錦棠這個紫檀佩是九福捧壽,他根本就不能拒絕。

伏主考氣得發抖,再心不甘情不願也不能違背祖訓,只能判薛錦棠通過。

薛錦棠拱了拱手,態度還算恭敬:“多謝。”

了結了這邊的事情,薛錦棠去看術數計量的結果,她的名字高高掛在榜首。杜令寧跟她一樣也通過了考試,兩人高高興興出了考院,決定暫時不回家,先去酒館裏包個雅間慶祝一下。

考院外,等候了半天的範全為難地走到一輛毫不起眼地馬車旁:“主子,薛小姐身邊有人,您看,還要請她過來嗎?”

馬車內傳來男子低沈沙啞的聲音:“再等等,等她落單之後再說。”

範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,要等人家姑娘落單了,然後把人擄走嗎?

主子這追姑娘的路子未免太野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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